唐建：传统中国画的艺术特征

秋花向日 138x69cm

 

中国画是东方艺术的代表，中国画的特点有概括明确、全面、变化以及动的神情气势等。中国绘画，追求内在的精神气韵而不以简单的形似为目的。在此，我们姑且将中国画与西方绘画所体现出的技巧形式做一下比较，从中找出中国画的风格特点。

 

 

林间有丹果 68x68cm

 

一 中国画“以形写神，形神兼备”的审美特征

 

绘画又称平面造型艺术。塑造形体是绘画的基础，中西绘画都是如此。但中西绘画对造型的追求是不一样的。传统的西方绘画更注重物体的形象刻画，而传统的中国画更注重物体的精神表现。中国画的山水讲求意境的美，人物追求内在生动的精神，花鸟追求灵动的情趣，没有去强调形象的逼真和追求外在的表象。关于形与神的辩证关系，东晋的顾恺之早就提出了“以形写神，形神兼备”a的理论。形与神的关系是辩证的，但追求对象的内在精神气质是绘画的最终目的。在形与神的比重中，中国画更注重神的刻画，可以说“神”是第一位的，而形则“写意”。在处理画面的时候，为了追求内在的精神，形体可以适当地变化、夸张、概括，以达到服从于“神”的目的。下面就形神的关系以及神的重要性，举两个例子。

 

 

 

秋色 96x198cm

 

宋代郭若虚的《图画见闻志》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：“郭汝阳（子仪）婿赵侍郎，尝令韩幹写真，众称其善，后请昉写之，二者皆有能名。汝阳尝以二画张于坐侧，未能定其优劣。一日 , 赵夫人归宁，汾阳问曰：此画谁也？云：赵郎也。复曰：何者最似？云：二者皆似，后画者为佳。盖前画者空得赵郎状貌，后画者兼得赵郎情性言笑之姿尔。后画者，乃昉也。”这个故事中的两个画家前为韩幹，后为周昉，都是唐代一流的高手，他们都为赵侍郎画像，可是二人的能力是不分上下的，画得都十分逼真，一般的人是难以分高下的。但赵侍郎之妻，她是最有发言权的，古人云“知夫莫如妻”，她更加注重的是内在气质的刻画，这是分辨是否为真正高超的艺术作品的关键所在。另一个故事，春秋五霸之一的秦穆公好千里马，伯乐年老，他推荐一位年轻的相马能手九方皋给穆公，九方皋三月之中为秦穆公找到一匹千里马。穆公问：“何马？”对曰“牡而黄”（牡，雄马），牵来一看却是“牝而骊”（牝，雌马；骊，黑色），穆公不快，伯乐说，九方皋是“得其精而忘其粗，在其内而意其外；见其所见，不见其所不见，视其所视，而遗其所不视。若皋之相马者，乃有贵乎马者也”。穆公牵来一试，果然是一匹难得的千里马。虽然九方皋对于马的外表没有仔细地研究，但对其内在的本质却丝毫没有放过，这正如同绘画中形与神的关系，神是最关键的，形是为神服务的。由此可见，只知其表象，徒有所穷，亦不足为论，而抓住事物的精神实质，又何求外表呢？

 

新鸣 68x68cm

 

 

二 中国画追求“以白计黑，以无计有”的独特审美

 

中国画深受道、释、儒三家哲学思想的影响，其中“以白计黑，以无计有”就是老子的理论，在中国画中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。这种传统的哲学思想曾对中国画产生重大的影响，也成为学习、欣赏中国画最关键的问题之一。

 

 

其实“有”与“无”和“黑”与“白”，都和“虚”、“实”密切相关，这是一对既矛盾又统一的绘画理论。

 

 

中国画很讲虚与实的关系，“虚”既可以是画上的空白，又可以指画幅上的内容。在中国画中，除了要充分地表现实的内容，更注重虚的空白，甚至可以说“虚”的水平高下，表现得如何，是衡量一个画家修养的关键。“虚”者，空也。虚处的表现依赖于实处的内容，虚是实的延伸，没有实何谈虚呢？“虚”又是实的升华与深入。所以历代画家都十分注意“虚实”、“黑白”，其实也就是“有”和“无”的关系。老子说“知白守黑”，就是说黑从白现，深知白才能处理好黑。

 

 

 

天香 69x138cm

 

普通的规律，在画上的“黑”是黑色的物体、黑的衣物、黑的石头等等。白是白的云、白的水、白的帆等等，这是物理上的白。其实“虚”、“白”、“无”在画上有更深层次的含义，它既可以说是普通物理上的白，更深一步指的则是所表现思想内涵的“虚”、“无”，它在中国画中十分重要，这也是“画龙点睛”之笔，有这样一个例子可以说明。

 

 

宋徽宗赵佶是一位伟大的书画家，他对绘画的提倡推动了中国画在宋代的兴盛。在中国美术史上赵佶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。他为了科考画家，出了许多的考题，其中有柳宗元的“寒江独钓”，这首诗的意境深远，关键在于一个“独”字，这是诗的“诗眼”。考生中首推马远，他画一孤舟，一蓑笠翁独钓于江水之中，没有画其他任何东西，巧妙地突出了一个“独”字。孤舟是实，而“虚”则是把大量的空白留给了观众，让读者去想象、填充画面的江水景物，使画面的内容更加丰富。还有“踏花归来马蹄香”，其中怎样表现“香”字十分重要。一画家画数蝴蝶、蜜蜂飞逐于马蹄周围，突出了一个“香”字，而画中的人物、马则极为简单，这样就用蜂蝶的“实”来表现出花的香，香是“虚”的，给人无穷的遐想，美在不言之中。其他如“深山藏古寺”、“竹锁桥头卖酒家”、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都从一个“无”字着眼，显示了艺术家的想象力和创造力。这种运用空白、虚境的方法在中国画中比比皆是，这是一种对比的方法，是为了更好地突出主题。

 

 

 

 

岁朝清品 102x68cm

 

三 中国画以线为主的笔墨观

 

线条这一艺术媒介和艺术形式，关系着一般绘画作品的审美感受，对中国画与西洋画来说，都具有重要的意义。关于绘画线条的起源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达·芬奇曾说：“太阳照在墙上，映出了一个人影，环绕着这个影子画的那条线，是世间的第一幅画。”这说明了线条的古老。英国的艺术理论家R.弗莱给儿童画下的定义：“首先我想，随后我环绕着我所想的，画了一条线。”它告诉我们线条是人本能的、自觉的表现手段。这一点我们从中国古代原始的岩画以及工艺美术中，也可以找到答案。

 

 

构成绘画的主要表现形式是：点、线、面、色彩。其中线条是最重要的，线条的特点：

 

一是线条比点与面更加完整，不易零碎；

 

二是线条更加清晰、简捷明了、灵活，更易于捕捉形象；

 

三是线条更概括；

 

四是线条更富有情趣与变化；

 

五是线条更具有情感的特征。

 

我们知道不同的线条会产生不同的情感与艺术效果，装裱机如水平的线条给人以宁静、安详之感，斜线给人以不稳定的动感，曲线是生动变化的标志，“S”线为最美的线条，而圆线是滚动的运动线条，三角形是稳定的金字塔形，而倒立三角形为不安全的形，等等。

 

 

 

老松玉兰 138x69cm

 

中国画家由于运用毛笔，因此使用线条也就更加灵活而富有变化，或抑扬顿挫，或轻重急缓，或浓淡干湿，线条自然地抒发出了画家的情感。线条在中西绘画中都有着重要的作用，但在中国画中的作用更重要，它的变化更加淋漓尽致。一般说来，西方的线条在塑造形象时更注重表现形象的质感、立体感、空间感，多用以表现对象的轮廓线与结构线，所以线条就从属于对象的范畴，线条的独立性较差。中国画线条的作用已经超出了表现塑造物体的形象，成为表现作者的情感、表现人的品格的手段，具有写形、写心、写意、写神的功能。中国画的线条作用十分巨大，唐张彦远说：“夫象物必在于形似，形似须全其骨气，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，而归乎用笔。”恽南田云：“有笔有墨谓之画。”而用笔的方法就是线条的方法。线条具有力度、节奏和韵律等变化。“力”有力透纸背、力能扛鼎、高山坠石的特征。线条如有控制和有规律地提按就产生了转折、重轻、急缓等变化，加之线条的粗细、浓淡、疏密、虚实、顾盼、书画装裱机呼应就产生了画面的节奏美和韵律美。古人根据不同的线条变化创立了十八描，黄宾虹先生指出线条有“平”、“留”、“圆”、“重”、“活”、“变”等内在的特征。

 

 

用墨的方法是笔法的深入变化，通过浓、淡、干、湿、焦墨、枯墨、宿墨、积墨、破墨等方法，使墨色产生丰富的变化，表现出物象的立体感和层次感，笔和墨是相辅相成的，笔为骨，墨为肉，一幅好的作品是笔法和墨法的完美结合体。

 

 

总之，中国画中的线条是画家从形象中抽取，既概括了自然形象，又融入了情思意境，具有极大的感情色彩，它有时不受物象的束缚，具有自由自在的独立性特征。同时，书法与绘画的审美特征也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了中国画特有的线条之美。可以这样说，中国画的技法就是笔墨的技法。